花落都不落花了

亞亞：

   妳知不知道？我現在有多後悔今天打電話給妳？

  早知道出門看醫生該多帶一點錢，這樣我就不會要吊點滴時不夠錢找姊求救；

姊就不會心急如焚地告訴我因為妳還在請假她分身乏術；我也就不會下意識地按

著那熟悉的號碼，準備質問一向以工作為重，即使發高燒還是硬ㄍㄧㄥ著上班的

妳，怎麼這回請了這麼長的假？

   聽到妳那依舊爽朗的聲音，我不自覺地又開始了對妳的叨叨絮絮：向妳報告最

近發生的雜事、哀號幾聲身體的不適..一如過往總趁大半夜妳值班時，頂著微醺

醉意向妳傾吐不順。

   不過這一回我大幅縮短了長篇大論，因為我想知道是什麼樣的家務事讓妳不得不

請假。

   妳知道我不愛問人私事，但一問就是追根究底。妳用著依舊爽朗的聲音，平穩地

說「現在是大腸癌末期。」

   我來不及思考，妳已經猜到了我下一個反應，隨即說「愛哭包！不許哭！」

   轟！手機彷彿會燙耳似的，迅速地抽離耳朵，把它塞到棉被下！把它塞到妳聽不見

我大口吸氣的地方，我無聲地吼叫！眼淚早已如決堤洩洪，不能讓妳聽到擤鼻水的

聲音，我深呼吸，用力地深呼吸，將手機緩緩再度拉回耳旁，臉不紅、氣不喘地說

「幹麻啊？我又沒哭！妳白痴什麼.......」哽咽的聲音還是洩了底。

   不是沒經歷過致痛的生離死別，而是誰能習慣這種痛楚？誰能對這樣的悲傷處之

泰然？時間再倒回一個小時前好不好？我一定不會打電話給妳，我一定永遠都不知

道這件事！

    聽妳吐露這三個月來癌細胞逐漸蔓延到淋巴腺..我沒聽見半點抽咽的聲音，妳真的好勇敢！真的還是我原來的那個「老師」，既美麗又勇敢的老師！

     還記不記得剛認識時？為了表示我對妳的謝意，迅速熟悉工作環境，每天上班一定兩杯「綠茶不加糖」，那時哪有什麼無糖綠茶寶特瓶？當時還像個老太婆似的跟妳說別嫌它苦，喝這可以防癌。回想起來....亞，妳   是不是嫌它苦都沒喝？

     我沒辦法再寫下去了！我的手指被眼淚凍傷了，我必須做個結尾，是該寫「願妳保持愉快的心」「早日康復」？但我說不出來，那些話太敷衍、太應酬化！不是你我之間的對談，

     我只有一件事告訴妳，臭亞妳要在6月2日，開開心心地從我手中接過32歲生日禮物。